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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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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
==第五十八章==

“你見到的人是她麽?”

在邰谙窈問出這番話後, 鈴鐺沒有第一時間回答,背後傷口疼得她額頭都冒出冷汗,她怔怔地看著褔歡吶聲不語, 但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。

時瑾初直接將女子從地上拉了起來。

趙修容偏過頭,懶得去看這一幕。

時瑾初沒再說話, 皇後掃過一眼, 皺眉, 若無其事地接過話題:

“不是褔歡, 那是誰?”

鈴鐺傻眼, 人都在冒著冷汗, 她也意識到自己認錯人了:“她……她說她是聞樂苑的褔歡……”

褔歡就是個小宮女, 平日中很少出聞樂苑,和鈴鐺從未有過交集, 鈴鐺沒見過褔歡,但儀嬪在宮中越得寵, 私下裏,宮人也議論過聞樂苑內的情況,鈴鐺知道褔歡的存在,所以有人借著褔歡的名義接近她時, 她沒有認出來。

周嬪翻了個白眼, 饒是她, 都難免有點無語:“你連人都不認識,就敢做出這種不要命的事?!”

鈴鐺啞聲。

馮妃娘娘病得嚴重, 她身為朝陽宮中的人, 最是清楚這一點, 眼瞅著朝陽宮就要落寞了,她想替自己另尋出路, 難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麽?

儀嬪正得寵,她接到橄欖枝的時候,也覺得愕然。

許正是因此,才叫她被蒙了眼。

在她看來,馮妃是將死之人,她只是替儀嬪煎藥的時候加了點東西而已,她甚至連她添的是什麽都不清楚,她只當是叫人虛弱的東西,依著馮妃如今的情況,也不會被察覺出異樣。

明明只需要靜等些時日,馮妃也許就自己病逝了,鈴鐺也沒有想到背後之人會直接要了馮妃的性命,打了她個措手不及。

直到現在,鈴鐺都還是處於慌亂和震驚中,腦海中一片空白。

她認錯了人,但事情不可能就此停住不查。

邰谙窈站在時瑾初跟前,她一手抵住胸口,仿佛還沒從驚變中回過神,她杏眸中藏了點被冤枉的委屈,拉緊了時瑾初的衣袖。

從鈴鐺進來,到去把褔歡帶來,邰谙窈也跪了許久,膝蓋處隱隱有點疼,她低垂著頭,不斷在想今日一事。

她不覺得松了口氣。

背後人折騰這麽大一圈,甚至害了馮妃的性命,結果鈴鐺和褔歡一對峙,她就擺脫了嫌疑?

太輕松了,以至於邰谙窈不禁覺得背後人是有更大的圖謀。

皇後掃過站都站不起來的鈴鐺,沒有一點憐惜和同情,直接吩咐:

“把宮中所有宮人都叫出來,帶她下去認人。”

鈴鐺也不敢求饒和喊疼,她直接被宮人拖下去,她才被打過板子,這麽一番折騰下來,即使不死也得落個殘廢。

殿內沒了鈴鐺,氣氛好像緩和了一點,皇後轉頭看向邰谙窈,松了口氣:“幸好皇上明鑒,否則差點冤枉了儀嬪。”

這話其實有點刺耳。

邰谙窈扯了下嘴唇,楞是沒扯開什麽幅度。

她覺得皇後娘娘這番話有點冠冕堂皇。

她不信皇後會查不出這麽簡單的事情,皇後甚至沒問和鈴鐺接頭的人是誰,就這麽輕易地相信鈴鐺的證詞,還將這番證詞在殿內說了出來。

她難道會不清楚,她這一番話,會讓眾人對她懷疑加深?

如果時瑾初沒有再過問呢?這件事是不是就這麽定論下來了?

邰谙窈不知道答案,皇後臉上的歉意也不似作假,她擔憂地問:“儀嬪有沒有被嚇到?”

周嬪嘴角隱晦地往下撇。

不等邰谙窈回話,時瑾初掀眼,他眉眼間有些許的不耐:

“嚇沒嚇到,有什麽區別?”

皇後咽聲,她苦笑一聲:“是臣妾失言。”

這次等待時間有點漫長,宮人搬來椅子,殿內只有四五位妃嬪,倒是能坐得下。

有宮人在替馮妃斂屍,馮妃是上了皇室玉蝶的妃嬪,被斂屍後,會記錄清楚她的死因、姓名、封號、生卒年月等信息,停棺返鄉,喪事過後,最後葬入妃園寢。

屍體很快被移出正殿,被擡出來時,邰谙窈也偏了偏眼,殿內徹底安靜了一剎。

去認人的宮人是在半個時辰後回來的,各個神色沈重,邰谙窈輕皺眉,心底有種不好的預感。

元寶是跟著一同去的,外間飄了雪,他卻是額間溢出不少冷汗,他埋首恭敬道:

“奴才在梅林附近找到一具屍體,經過鈴鐺指認,正是和她見面的那位褔歡。”

殿內驚嘩。

又死人了?

邰谙窈卻是註意到元寶話中提起的梅林。

她下意識地往趙修容看了一眼,趙修容情緒一如往常,看不出任何破綻。

由元寶說,帶鈴鐺去認人的過程中,鈴鐺一直沒有找到和她接頭的宮女,回來時,遇見看守梅林的宮人一臉慌亂,元寶意識到不對,立即去查看,才發現了死在梅林中的宮女。

“有人認出了那個宮女。”

元寶在說完這句話後,不由得朝邰谙窈看了一眼。

邰谙窈意識到什麽,她懨懨地垂下眸眼,眾人也靜默下來。

元寶心底苦笑,但不敢磨蹭:“那宮女是蔌和宮的紅絨。”

當初良妃小產,蔌和宮的宮人就被清洗了一番,在那之後,紅絨就一直在殿內伺候,但後來良妃也甚少出來,也難怪鈴鐺沒見過紅絨。

誰不知道良妃和儀嬪的關系?

邰谙窈腦海中也空白了一下,她想過了很多人,但唯獨沒想過是蔌和宮的人。

滿殿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她。

周嬪下意識地脫口而出:“怎麽可能?”

邰谙窈被這一聲叫回神,她臉色煞白一片,有點不敢相信這個消息,她握緊了時瑾初的衣袖,艱澀出聲:“……你說什麽?”

她臉上血色仿佛一剎間褪得一幹二凈,唇色都變得慘淡。

元寶有點不忍心看,他低下頭,重覆了一遍:

“是蔌和宮的紅絨。”

邰谙窈記t得紅絨,她和邰夫人初次入宮探望良妃時,就是紅絨和扶雪一起去接的她們。

眾人瞧了一眼大受打擊的儀嬪,不禁覺得唏噓。

但細想一番,死的人是馮妃,害她的會是良妃再是正常不過了。

周嬪起身,站到邰谙窈跟前,她壓根不信這個消息:

“誰不知道良妃和儀嬪是親姐妹,如果真的是良妃害的馮妃,她何必讓人栽贓給儀嬪?”

有人信這話,也有人不以為然。

趙修容輕飄飄地說:“也許良妃也是抱著這種心態,畢竟,被儀嬪吸引註意後,沒有一個人懷疑良妃的,不是麽?”

周嬪被堵住,居然找不到話來反駁趙修容。

她擔憂地看了眼儀嬪,生怕她會受不住這個打擊,本來這些親人就夠糟心了,再要陷害自己,擱周嬪身上,她想想都覺得心寒。

皇後也輕嘆了口氣:

“不論這件事和良妃有沒有關系,發現了良妃殿內的宮人,皇上,是不是要去請良妃過來一趟?”

不需要皇後派人去請,良妃得到消息後,就自己過來了。

外間宮人通傳時,眾人一楞,下一刻,就見良妃被人扶著走了進來,她披著鶴氅,最終站在了殿內,她來了後,沒解釋這件事和她是否有關,而是直接問向趙修容:

“趙修容整日都流連梅林,聽聞今日也是從梅林趕來,難道一點也沒有發現不對勁麽?”

邰谙窈沒說話,她低垂著頭,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麽。

趙修容臉色一頓,她也是沒有想到良妃一來就將矛頭指向她,她如常道:

“良妃說笑了,今日臣妾一到梅林,就聽說朝陽宮出事了,還沒來得及進去呢。”

眾人隱隱察覺到不對,尤其兩人之間的氣氛。

良妃站在殿內,她不是有備而來,眾人能看出她來得匆忙,頭頂的發簪顏色和衣裳都不搭配,她仿佛壓著股怒意,卻沒發洩出來,對於趙修容的話,她很是平靜,道:“明知趙修容每日都要去梅林,這人害死了本宮的宮女,還敢拋屍梅林,真是膽大包天,趙修容,你說是不是?”

趙修容臉上的情緒淡了些許,她扯唇道:

“誰說不是呢?”

不等良妃再說什麽,趙修容好像是覺得受到了無妄之災,她皺眉問:“良妃是在懷疑臣妾麽?”

良妃沒說是不是:

“本宮就事論事罷了。”

這時,她終於轉頭看向時瑾初和邰谙窈,她掀開裙擺,筆直地跪了下來:“臣妾知道,紅絨死在梅林,臣妾擺脫不了嫌疑。”

“但臣妾對天發誓,今日一事若是臣妾所為,便讓臣妾天打五雷轟,不得好死!”

眾人愕然,皇後也皺了下眉頭,誰都沒想到良妃會來這麽一出。

她目光清明,沒有半點心虛,世人慣來信神佛,一時半會兒的,眾人很難再懷疑她。

時瑾初的視線沒在良妃身上多停留,他沈默許久,再出聲,卻是問向趙修容:

“你最近常來梅林?”

趙修容心底沈了一下,她沒否認:“是。”

時瑾初淡淡問:

“往年怎麽不見你來得這麽勤?”

趙修容一怔,她坐直了身子,再沒有被良妃質問時的風輕雲淡,話音都透著點不敢置信:“皇上是在懷疑臣妾?”

時瑾初沒承認,也沒否認,眸光平靜地看向趙修容。

趙修容閉眼,片刻,她忍著情緒,道:

“證據指向良妃,皇上卻是懷疑臣妾,若是發誓就能洗清嫌疑,臣妾也能效仿!”

皇後挑眉,覺得眼前一幕忽然變得有點戲劇性。

紅絨一死,這件事變得死無對證。

但良妃沒想放過趙修容:“梅林一直有人看守,紅梅死在梅林,總不會是自殺,皇上大可查一下,今日有誰出入過梅林。”

時瑾初不可置否,讓人去查。

然而查出的結果是,看守梅林的宮人昨日就不舒服,梅林一直沒人看守。

趙修容也在這時道:

“如果真是臣妾所為,臣妾何故整日要去梅林,是生怕自己不夠顯眼麽?”

誰都不能否認趙修容說得在理。

兜兜轉轉,不論趙修容是否有嫌疑,證據最終還是指向良妃。

良妃閉了閉眼,也不再替自己做辯解。

忽然,一直安靜的邰谙窈在這時出聲,她臉色依舊蒼白,頭都沒擡地問:“馮妃既是中毒,為什麽不查一下毒藥的來源?”

良妃陡然擡頭,她怔怔地看向邰谙窈。

沒有想到一直對她排斥的二妹妹居然肯在這時替她說話。

良妃沒忍住扯唇,苦笑了一聲,她還以為二妹妹也信了是她故意陷害她。

邰谙窈沒有看向良妃,她不是替良妃說話。

她只是覺得這件事有古怪。

趙修容有一點說得沒錯,如果真的是她做的,將紅絨拋屍在梅林,不是在自己身上增加嫌疑麽?

皇後搖了搖頭,解釋道:

“在你們來之前,本宮已經問過了太醫院,馮妃所中之毒是幾種相克的藥材混在一起磨成的藥粉,加上馮妃最近體弱,才會直接害了馮妃的性命。”

“最近從太醫院領過這些藥材的,除了朝陽宮,也只有蔌和宮和——”

皇後停頓了一下,她視線從時瑾初和邰谙窈身上不著痕跡地滑過,才繼續道:“聞樂苑。”

言下之意,如果邰谙窈是被陷害的,那麽下毒的人只可能會是良妃。

邰谙窈立時安靜下來。

眾人不敢說話,還是皇後娘娘打破了沈默,她嘆了口氣:“皇上,眼下該怎麽辦?”

眼見娘娘要被定罪,扶雪砰一聲地跪了下來:

“皇上,娘娘是被冤枉的啊!”

沒人理會扶雪,時瑾初一手撚著杯盞,他半耷著眸眼,平靜道:

“即日起,良妃貶為修容,奪封號,禁閉於蔌和宮,無召不得出入宮門。”

修容娘娘,仍是主位。

皇後心底了然,皇上不信今日的結果,但馮妃被害,必然要給出一個交代來。

邰谙窈垂首,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失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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